五门二宝

祝你有自由、阳光 和一点花香呀
物語の主人公 愛し合おう
(更得慢真的是因为体力差。。)

The Dark Light 一、橘子

****第一章修改稿。原来的发不出,于是一段一段贴了重发,试到现在,应该可以了。

看了一些材料,觉得有必要补充一些叙述。

基础设定没变,把吉普赛改成了波希米亚人——查过了,是同一种族了。

其余几章改动都不大。

私设啊私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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夏日垂暮之时,教堂主礼拜堂北面的橘子树,渐渐挂满了青的橙的果实。沉甸甸地垂到了黑铁栅栏外头。

到了这个时节,阳光热度依旧不减,亮晃晃地企图投射进那扇幽暗高耸的大门。显然,太阳也失败了。只有高耸的马蹄形花窗或是铁网格窗,在空荡荡的殿堂内留下些许光块影线。

祭坛上的浮雕一半映在那光里,一半又沉在照不见的暗里。圣母像的微笑也影影绰绰。

从永远嘈杂的外头走进这里,仿佛进入了另一个世界。抬头仰望那繁复的火焰状穹顶,外面的一切喧闹离去,静谧的神圣感弥漫在周身的每一寸空气里,恍若最肮脏的罪人也能得到救赎与净化。

这也许是人们总喜欢来到这里,倾吐自己的罪过,祈求神的宽恕。

今天的忏悔室里还有最后一个人。

“我忏悔……我犯了嫉妒罪。可是主啊,我几乎难以控制这罪恶的火焰。我一看到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,我的心里就像千万只蚂蚁啃噬般的痛苦难当。所有触碰她的男人,我都恨不得去杀死他们,剁下他们的手指去喂地狱里的魔鬼!哦,我想完全拥有她!她金色的卷发,她碧蓝的双眸……她不属于我的日日夜夜,我都被这妒火煎熬,以至于恨不得下一秒就将她锁住,让她永远不能离开我!——主啊,我知道这是沉重的罪过。请惩罚我吧!让疼痛唤醒我罪恶的灵魂,请将我从深渊里挽救出来!”

忏悔者面色惨白,汗湿的头发贴着额头,他绝望地捂住脸,说到最后近乎号泣。

——软弱的人。神父心想。

忏悔室里点着一只黯淡的蜡烛。黑袍的神父握着带着尖棘的鞭子,沉默地半掩在阴影里,只露出一只苍白的手。血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,那声音,在寂静的房间内清晰异常。他面前跪着一个赤裸着上身的男人,背上血肉模糊,浑身颤抖,面色苍白如纸,可脸上却露出了宽慰释然的表情。

“去吧。神宽饶你的愚蠢和嫉妒。回去了,就远离那甜蜜的毒药。”

阴影里传来低沉凛冽的声音,不带一丝一毫的怜悯。

男人艰难地匍匐行礼,“感谢……感谢主。感谢你……神父!”他颤颤巍巍地爬起身,疼痛使得他几乎要摔倒。可他还是强忍着剧痛套上衣服,恭恭敬敬地退出门去。

阴影中的神父不发一言,连衣角都纹丝不动。蹒跚的脚步声听不见了,他擦干净手上的血,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阴影里。


塞城实在是个热闹的地方。这里算是靠山傍海,也有一条宽宽阔阔的主干河。橄榄遍植,海产丰饶,商贸往来不绝,于是,也鱼龙混杂得厉害。无论是红脸膛的英国佬,还是黑皮肤的波西米亚强盗,说不准都去过同一家小酒馆喝过酒。

总而言之,用总督的话说,实在是个受神眷恋的好地方。

从教堂出去,各种民族的讲话的,唱歌的,乐器演奏的,车马辚辚的声音不绝于耳。人人都活得热闹极了。

他们走过教堂的时候,甚至都要画个十字,感谢下神的恩赐。

——几乎没有人记得,这里多少年前曾经被摩尔人占领过。连这座教堂还有着那个时代和那个民族的痕迹。

走过正中的小广场,甚至可以看到几个皮肤黝黑眼神狡黠的波西米亚女人,穿着艳丽的异族服饰,神神秘秘地游荡着,时而拉扯住某个倒霉鬼的袖子,或者对着那边面善的绅士妖娆一笑。这一条街的人都知道,她们故作遮掩的小布包里,不是藏着塔罗牌,就是号称能挽回情人的药。

也不知道这群波希米亚人什么时候来到这座城市的。他们好像是一夕之间从地里长出来的,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塞城的每个角落。这神出鬼没的女人们,十字街的糖果铺子里那个老太太,总督府对面的炸鱼贩子,成日游街窜巷给人修铜器的毛头小子,在南边的特拉普利晒太阳的邋遢乞丐……多得是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,他们都生得黑卷发黑眼睛黑皮肤的模样——白净的鲜有,全塞城大概只有那个那个修铜器的小子。

老实说,他们绝不可能那安定地在塞城常驻。

他们不可能在任何地方常驻。

有人说他们是魔鬼,是撒旦的崇拜者,是小偷,骗子,强盗的民族。

谁知道呢。

 

夏天一日一日稀薄。天边火烧云没有烧多久,暮色就渐渐降临了。

天色暗下来,钟楼里的钟声响过,路上陆陆续续看得到黄色制服的龙骑兵。他们多半是刚刚换完岗,制服的扣子松开一半,身边还挂着佩剑。他们的眼睛瞟着擦身而过的女人,嘴里却在高声炫耀着诸如“女王最近的迷恋一位炼金术师”之类不知哪里得来的消息。

城南近郊的火光也燃了起来。人们趋之若鹜。

不用看也知道,围拢过去的城民们此时是何种作态。

他们啊,一边应和着教堂的布道,高喊着阿门,却一边总为这些妖魔的舞蹈和歌声神魂颠倒,心甘情愿地送上他们的钱财和心灵。他们甚至彻夜地围坐在波西米亚人的火堆和大篷车周围,目光贪婪地跟随着舞者的腰肢,他们的心魂被鼓点摄走,脑袋里那点可怜的信仰,早就被这个族群吞噬殆尽。

 

神父站在钟楼上,看到上个月被打得血肉模糊的嫉妒罪犯人,脸上带着狂热的兴奋,从教堂外疾奔过,方向正是火光勾人歌舞靡丽的角落。

他静静地凝望着黄昏的集市。那里隐约传来欢腾的鼓声和歌声,在橘色和紫色的空气里如迷迭香和茴香酒的气味飘散开来,似乎不死心地也想要占领这个昏暗,空旷又威严的空间。

神父抬头,眯起眼睛望着天空。

据说,那里住着他们最慈悲最智慧的神。


教堂橘园的橘子少了。

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。神父站在橘子树前,面无表情。

说到底,此处的橘子除了附带一点地点的特殊性,本质上与其他本地橘子一样,毫无特别之处——一样酸得连本地人都不愿吃,最多只能做成果酱。

每年教堂里的橘子酱总是吃不完,拿去分给穷人,随他们卖钱还是自己留着吃。

——到底是谁呢?居然敢采这里的橘子。

神父又饶有趣味地看了一眼折断的枝子。

 

——看到了。

神父无声无息地走到门口,像一只轻捷的黑猫。

树后面隐隐约约的面容看不真切,知道那家伙露出了半个脑袋,黑溜溜的大眼睛里流露出明显一惊之色——于是脑袋又飞速地缩了回去。 旋即一把拖起一边酸得挤眉弄眼直咂嘴的伙伴,飞快地溜走了。

 

是个大眼睛皮肤挺白的少年。神父心想。


过了几天。

“光一神父,橘园的橘子又少了。”管理橘园的修士紧张得额头都沁出汗来。

尽管面前这位从教廷直接调过来的神父年纪尚轻,可那八风不动的性子,和不见喜怒的模样,实在让人怵得慌。

修士悄悄瞅了神父一眼——他居然笑了。

可……还是不笑比较好。

太吓人了。

“我知道了。”神父点点头,挥手示意他走开。

真有意思。


橘子还在少,一个两个,一个两个。

连守园子的修士都好奇,吃了这么多,牙还好吗?

 

陆陆续续看过几次那张总被树遮了一半的脸,和那双黑溜溜的大眼睛,饶是神父兴味不减,可差不多也到了采摘收获的时间,总督都遣人过来问今年的果酱了。

怎么,不会真的以为教堂里结的果子真的能延年益寿?

不过,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断了。

可他也没想到那一天来得这么快。


“请问,可以给我一杯水吗?”

高耸的大门被推开,阳光流泻进入这个昏暗的哥特建筑。神父从圣像前起身,转过头,看见有个人站在门前的光里。

一个少年,穿着一件紫色的褴褛衣衫。

是那个波西米亚人。

即使那个人有着一双极其干净漂亮的黑眼睛,圆鼓鼓的小脸和孩子气般翘起的唇,天真得恍如圣父身边最纯洁的天使。

波西米亚少年眨了眨眼,露出一个微笑来,嘴角仿佛有蜜糖——“你好,可以给我一杯水吗?”

神父站在那里,一动不动。他的目光穿透昏沉的廊道,直直地落在少年的脸上。

空气里浮动金色的尘埃——仿佛有什么呼啸而过又骤然停止一般,在静谧的空间里,从暗到亮,从亮又归于暗。

站在门口的波西米亚少年眯起眼睛,却看不清黑袍男人的脸。

“请问,可以给我一杯水吗?”他那介于稚嫩与成熟之间的声音里有了一丝疑惑。

神父忽然想要捂住眼睛——仿佛太阳透过高耸的花窗,将最华丽斑斓的光彩射进他的眼睛里。

少年疑惑地抓了抓头发,终于听见那阴凉的沉沉的空气里传来凛冽的答复:

“可以,请进来吧。”

 

“谢谢。”

少年小心地道谢。一抬头,却看到一张极其英俊的脸,不由地愣了一愣。

毕竟这些日子,他也只是从树叶间看到神父的轮廓。

神父先生的面容白得不可思议,轮廓分明,如同少年途经希腊时看到的大理石神像——只是,他有着一双黝黑如深潭的眼睛。

周身裹在黑色的袍子里,只露出抓着十字架和圣经的双手。

手也好看,白得仿佛能看见皮肤下的血管。

波西米亚人喜欢所有美的东西。少年也不例外,他喝着水,忍不住转着大眼睛,悄悄打量神父的面容,却不想,对上那双深潭一般的眼睛。

少年觉得自己的耳朵有点烧,赶忙低头急急灌水。可一个走神,呛了一口,立马剧烈地咳嗽起来。一时间,少年觉得自己蠢极了,于是耳朵更烧了。

在神父眼里,少年白皙的脸蛋上泛起红晕,眼睛仿佛沁了水光。

——怎么看怎么想逗一下。

“是不是,”他沉声说,“橘子吃太多了。“

不是疑问句,是肯定句。

少年干脆咳得说不出话来,水灵的大眼睛几乎有些可怜之色,宛若被欺负过头的小动物。脸上的红晕一路蔓延到耳根。

——你相信,埋藏在雪地里的灰烬,会再次燃起火光吗?

 

目送少年离开的背影,一直到他消失在目力所及的尽头。

他没有走到大门口去张望,而是步履匆匆,在昏暗的阶梯上飞快辗转,登上钟楼的顶端。

紫衣的少年在阳光里笑着,眼睛如同甘泉,酒窝里有蜜糖。

他遇着了寻找他的同伴,笑在一块儿。一会儿又拿着巴斯克鼓,快乐地拍打、跳跃、摇摆、旋转,如同闪闪发光的精灵。

神父不自觉地揪住胸口的衣襟。他感觉到那个冰冷无知觉的地方,仿佛忽然塞进了什么滚烫的东西,几乎灼烧得他站立不住。

快乐的少年还是走远了,消失在了人潮里。

神父伏在栅栏上,缓慢而沉重地呼吸着。不知过了多久,他才缓缓直起身来。

他眯起黝黑的眼睛,眺望着少年消失的方向。那里,阳光刺目,人潮乏味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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